抗戰(zhàn)勝利后周恩來思念家鄉(xiāng)為何未回淮安為母掃墓【4】

平墳還耕易舊俗

厚葬祖先，光宗耀祖。這是我國幾千年封建社會推崇至今的做法，周家也不例外。早在周家祖上定居淮安之初，就在淮安東門外買了一處墓地，經(jīng)歷一個多世紀后，這塊墓地上也安葬了周恩來的祖父母、生母等周家10多位先人。周恩來離家后的幾十年內(nèi)，這塊墓地時時縈繞在他的心頭。他在日本留學期間，對八叔周貽奎的去世、對母親的棺材露在外邊都進行了刻骨銘心的自責。自從他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投身革命事業(yè)那天起，經(jīng)過他不斷對自己世界觀的改造，最終他成長為一位徹底的唯物主義者。

早在建國初的1956年，周恩來就與毛澤東等一起在黨中央關(guān)于死后火化的倡議書上簽了字。此后，他又從中國地少人多的實際情況出發(fā)，和鄧穎超首倡殯葬的徹底改革。他說：“人死了，不做事了，還要占一塊地盤，這是私有觀念的表現(xiàn)。”他認為，我國的殯葬改革要一步一步的來。從人死了棺葬留墳到火化不留墳是向前邁了一大步；從木葬留墳到火化留灰就又向前邁了一步。只有火化后不保存骨灰才是殯葬意義上的徹底改革。周恩來說：“人生來是為人民服務(wù)的，生前的工作、勞動是為人民服務(wù)。死后撒掉骨灰，落在地上的可以做植物的肥料，落在水里的可以養(yǎng)魚蝦——還在為人民服務(wù)。只有這樣，人類才是生生不滅的。”所以周恩來是第一個倡導并撒掉自己骨灰的人。

周恩來的這一徹底的殯葬改革倡導直接影響的就是他的家鄉(xiāng)淮安。

早在建國時，周恩來就在與親屬談家事或者在寫給縣委的信中提及處理他老家祖墳地的事。土改復查時，周恩來就向淮安縣委提出，“我家的一點墳地，如果當?shù)赜腥苏J出的話，可將墳地分給當?shù)剞r(nóng)民耕種。”后來，他又寫信給淮安縣委，“還有我家的一點墳地，落在何方？我已經(jīng)記不得了。如淮安提倡平墳，有人認出，請即采用深葬法了之，不必再征求我的意見，我先此函告為證。”

可以說，對老家祖墳地的平墳還耕周恩來是早就下定決心了。但是，當時因為他的嫡親嬸娘還在，他無法完全做到。1956年他的八嬸楊氏因患乳腺癌去世后，周恩來才真正把平祖墳的事提上他家事的議事日程。1958年他先派總理辦公室主任童小鵬去重慶平掉了父親周劭綱先生和岳母楊振德女士的墳，又于1965年春節(jié)前將平掉淮安祖塋的事作為“特殊任務(wù)”交給侄兒周爾萃回老家去完成。

筆者1982年曾在當時的淮安縣城郊公社閘口大隊第五生產(chǎn)隊（今淮城鎮(zhèn)閘口村夏莊居民組）召開過由當?shù)馗刹咳罕妳⒓拥淖�談會。他們紛紛回憶說：那天已經(jīng)是農(nóng)歷除夕。縣委春節(jié)值班常委、副縣長郭山和與周恩來的幾位親屬來做我們的思想工作。快人快語的總理侄媳孫桂云說，伯伯說了，我們周家祖塋地在這里幾十年了，多虧了大家的看護，他要我們代表他謝謝大家。現(xiàn)在他從我們國家地少人多的實際情況出發(fā)，請大家來把我們周家的祖塋地平掉。棺木就地下沉到兩米以下，以不妨礙生產(chǎn)隊機耕，希望你們生產(chǎn)隊明年把增產(chǎn)的喜訊寫信告訴他。

孫桂云的話音一落，現(xiàn)場就立刻炸開了鍋：年歲比較大的社員李正東老漢瞪大眼睛說：“自古以來，棺（官）只能升，哪有降的？”年近花甲的魏金成老大爺也喊了起來：“增產(chǎn)，增收，我們就在乎這半畝地？！”連生產(chǎn)隊會計王彥南也說：“平總理家祖墳，這是誰的主意？你們把全國六億人都找來，看有哪一個能同意？”

經(jīng)郭副縣長和周恩來親屬們反復做工作，人們終于被說服了。他們懷著敬意走進周家祖塋地，先將1958年由縣直機關(guān)干部們栽下的松樹一一刨走，再一一挖開七座土墳，把墓中的13口棺木就地下沉，然后平整地面，整整忙活了一天，一直到天黑才結(jié)束。

周恩來做出這樣的決定，不僅為家鄉(xiāng)群眾還耕了自家的那點祖塋地，更重要的是他帶頭破了千年的舊葬俗，為家鄉(xiāng)人開了一代新風。值得一提的是，王彥南還告訴我說：“事后我還收到了由國務(wù)院總理辦公室匯給我們的70元錢。匯款附言上寫著：‘此款系平墳工資和青苗賠償費’。”

“世界上哪有這么好的總理啊！”這是那次座談結(jié)束時人們一致的贊譽。